第3章 涉险

林深朝着那个方向走着,却感觉到了自己之前施的法术。难道,那个人就是江自流?

他正思索着,却见前面就是凌家两兄弟。他有些疑惑,这两人不像是会对“血祭”这种禁术感兴趣的人,毕竟他们感兴趣的只有吃。

“凌东凌西!”他喊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你们怎么也朝这个方向走?”

“我们听说这边又出事了。这次是一个中年妇女,还不是在河边,打破了之前的规律。”

“不过好像是被人救回来了。”

“哦。”林深应了一声,又道,“那咱们应该感谢一番这位侠士了。”

“那是那是。”凌西立马应和道。

三人走到赵家门前,林深敲门。

一个小孩从里面窜出来开门,林深低头一看,就是那天咬自己的那个小狼崽子。

他进了门正打算把这小孩教训一顿,结果却见那小狼崽子立马趴在了江自流身边,活脱脱就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狗。

要不是他自己的演技比起面前这小孩更加出神入化,他就信了这可怜样。

林深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江自流正坐在台阶上闭目养神,一对母女坐在一起流着眼泪,旁边一中年男子喝着酒,两个年轻人愣愣地坐着,一对老年人颤颤巍巍地相互扶持着往屋子里走。

“是幻术。”江自流睁开眼,说道。

“这种幻术可以放大人心里的痛苦,再加以诱导与蛊惑,就可以让那些失踪了的女子心甘情愿走进那个笼子。”

“她们可以把笼子变成美丽的房屋,或者任何美好的东西,你一旦踏入,就是万线穿心。”

“这次多谢前辈相助,之前是晚辈无理,多有冒犯,还望您海涵。”林深走到江自流面前,作揖道。

“不要叫我前辈,我还没有那么老,而且我也当不起这句前辈。”

“那我叫你,丰收,可以吗?”

江自流脸带愠色,站了起来,拂袖道:“没大没小。”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小名,他大我几岁,我小时候这样叫他,他也说我没大没小。”林深笑道。

“江自流,你为什么来这里?”林深正色道。

“有人说,这里的风景好。”

“那你可亏了,这儿风景虽好,却不是什么平安之处。”

“不亏,你这脸也算是一道美景。”

饶是林深平素自负美貌,却也惊叹于江自流的这番赞誉。

这夸人的话被他说得倒是端端正正,如果他是个聋子,看着江自流这表情或许还会以为他说的是“来日勤加修炼,早日更上一层楼”什么的鼓励之语。

林深觉得自己应该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于是咳嗽了一声,说道:“你认识村口的绣娘吗?我怀疑她就是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

“因为笼子吗?”江自流拿起了自己手边的绣笼。

“你看这鸟,是活的吗?”

林深点头。

凌东凌西惊讶地问道:“大师兄,你疯了吗?”

“他没有疯,是你们都中了障眼法。”江自流道。

“那为什么偏偏大师兄和你能看得出来啊?”

江自流摇头道:“我不清楚。林深,之前你问我的话我还没有回答,是,我的确认识她。”

“她在找你。”

“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你难道没有在村口遇到过她?”

“她不会让我看到她的。”

“那按你这么说,她是在躲你?可她明明又在找你。”

“因为我也在找她。”江自流拉起阿寻走到那母女面前,蹲了下来,说道,“大婶,我徒弟可以在您这里待一会儿吗?这些银子是给您的。”

看着江自流手里的钱,赵秀莲哭了,说道:“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们,谢谢。”

江自流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又道:“你女儿,很爱你。”

你们身上确实有一道锁,可我只能给你们一把可以暂时打开锁链的钥匙。

他站了起来,离开了这个院子。

四个人走了一会儿,就在快要到达村口的时候,林深问江自流道:“你为什么修炼血祭之术?”

“这似乎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并非苍云门弟子,也没有用此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林深刚想反驳,又听得江自流道:“倒是你,林少侠,你一个修仙弟子对这种低阶禁术这般了解,是想步那江凤的后尘吗?”

“当年登云台上一战成名的江凤有多么风光,后来的那个人就有多么落魄。我想贵门派应该已经把他当做教育你们的反面案例了吧?怎么,是耳提面命教不会你,还是堕仙之刑镇不住你?”

“我知错了。”林深答道。他感觉很奇怪,明明是自己在质问他江自流,这怎么像是反过来了。

这个人如果是江凤的话,那他这么熟练的把自己拿出来举反面例子也是够狠。如果他不是,那他又是谁呢?如果不是因为“血祭”,或许林深纠缠江自流一阵子,发现他真的不是江凤也就放过他了,可现在不同,哪怕他不是江凤,一个能把“血祭”这种低阶禁术练到这种地步的人都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在林深还在思索的当儿,江自流领先一步来到了村口,举起了自己手里的绣笼,冲着天空大喊:“你甘心吗?”

“我以为你一直在躲我,没想到你居然也在找我。你是在找我,还是在找那个自由肆意的自己?”

“你本是属于天空的神族,你真的甘心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人驱使吗?”

林深这时忽然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试探不出来那个绣娘的修为了。修为是什么东西?是普通人通过修炼得来的能力。那绣娘可是神族,神族的修为就像凡人会吃饭喝水一样,那是天生的,怎么可能被他试出来。

“玄鸟,你看着这笼子里的活物,你与它有何区别?!”

忽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天地变色。

“江自流,你若是真的不怕,就走进来,我等着你。”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绣笼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笼子的门,已为他们敞开。

江自流上步,被林深拉住了衣服。

“等等,你说她是玄鸟,那可是上古神鸟!不是你可以对付得了的。我叫人回师门找援兵,凌东凌西,快去!”

看着凌东凌西转身,林深忽然想起来这两人还不会御剑飞行,立马扔过去一个飞饼。

“快去快回,还有,别偷吃。”

“是!”

江自流看了一眼林深,道:“谢谢,但是我有把握。”

“我就不放手,这次没有那个小狼崽子咬我了,看你怎么办。”林深开始撒泼。

江自流笑了笑,似乎是在笑他的执拗。

只见那片衣角瞬间熔化成了血水,林深的手里什么也没有抓到。

“我和你一起。”他上前一步,与江自流并肩同行。

“行吧。”江自流道。

两人走进笼子的那一刹那,周围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黄沙尽散,寒冰封路,举目四望,一片冰天雪地。

同一时间,绣笼里,从不同方向伸出无数丝线,穿过了江自流的身体。

那丝线虽然细,却很是锐利,一旦接触到人的皮肤则必定见血。

林深刚刚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丝线划破了,就看见了快被穿成筛子的江自流。

“为什么只穿你?”林深不解地问。

“因为它们闻到了血腥味。”

一个女子从远处的冰雪中走来。仍是当初在村口看到的绣娘,此刻却似乎完全变了模样,没有了那伪装出来的疯癫,整个人多了一份生人勿近的冷冽气质。

“江自流,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

“我也没想到当初那个翱翔九天的玄鸟居然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你够了!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你凭什么,就凭你救过我吗?”

“对,你当初答应过我,会报答我的。”

“天真。”玄鸟转过身去,拂袖一挥,无数红线绣笼出现在了这片冰天雪地之中。

绣笼里,无数的女子被红线贯穿四肢、肺腑、咽喉、甚至头颅。她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神采,只剩下空洞。从年轻到年老,这些女子的年龄跨度很大,看衣着也是来自不同的地区,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些女子都不是富贵人家。

“不是只有两起失踪案吗?”林深的声音带了颤抖。

“那只是你所看到的。你以为王小姐的失踪为什么会引起苍云门的重视,是因为王家家大业大吗?不是,王家也只有在宿龙村才算是有点名气,到了外面一文不值。那是因为王小姐当年女扮男装时结交的的一个同窗现在是你们苍云门的弟子。可那些无权无势的女子,那些无门无路的人家,又到哪里去讨个公道?”江自流慢慢说道。

“玄鸟,你凭什么决定她们的去留?”他看向前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这丝线不止是割肉斩血,而且还是冻骨化髓。

“我是把她们抓进了笼子,可她们本也不就是在笼子里面吗?”

玄鸟大笑。

“三从四德,哪一条不是困住她们的笼子?三纲五常,哪一个又不是她们脖子上的枷锁?”

“是,你说的不错,她们确实带着枷锁,有着一个无形的笼子困着她们。可你,没有资格把她们带到这里。那个枷锁应该由整个社会慢慢去除,那个笼子应该由一群人来把它砍碎,可你做的不是这些,你不是在救她们,而是把她们蛊惑进了另一个没有希望和生命的牢笼。”

“你说的一切,都是你对自己的安慰。”

玄鸟静静地听完了,说道:“可我又能怎么办?你看到我身上的丝线了吗?这个冰窟,就是一个更大的笼子,我,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我一直不愿承认,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与她们并无分别。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想叫醒她们,和她们说说话,她们根本不理我,我就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我在这里不敢随意向远处看,我看得越远,那个笼子就越加清晰。”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只要不死,就只能被困在这个笼子里面,帮他们做这些事。”

“不,你还有另一种选择。”林深说道。

“向死而生。”

“人间的鸟尚且能为了自由引颈而亡,你这神鸟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吗?”

玄鸟的眼神里忽然燃起了光芒,她张开双臂,似在迎接着风。

忽得,随着一段长鸣,她的后背上生出了一双染血的翅膀,在空中颤动着。

她的衣服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血迹,那是困住她的丝线对她的反抗做出的惩罚。

不自由,毋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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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逐出师门后满级回归拯救世界
连载中秋月如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