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月,京城的柳絮开始纷飞,洒落一地轻盈。
魏梦琳坐在铜镜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抬眼望向窗外飘飞的柳絮。
她的心思一如这飞舞的白絮,杂乱无章。
她不能确定,胤禛是否已经放过了自己。
“福晋,爷回来了。”夏樱轻声禀报。
魏梦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恢复了端庄,轻轻点头:“知道了。”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缓步向前厅走去。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些,以免自己的情绪被他看出来。
胤禩正坐在太师椅上品茶,见她进来,温和一笑:“来了。”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魏梦琳在他身侧坐下。
胤禩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皇上四哥差人送来的。”
魏梦琳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两江府急报“几个字。她眉头微蹙:“可是江南出了什么事?”
“杭州发生了一桩命案,死者是杭州知府。”胤禩说着,目光落在魏梦琳脸上,“皇上四哥让我去查办此案。”
魏梦琳一愣,随即一笑:“那太好了,我一直想去杭州看看。江南水乡,小桥流水。这些日子我常常念叨,却始终没机会。”
胤禩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已经让人准备行装了,明日一早就启程。”
魏梦琳眼中泛起欢喜,却又想到什么,收敛了笑容:“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刑部去处理,为何这次归到你户部了?”
“我也觉得奇怪。”胤禩眉间闪过一丝困惑,“皇上四哥只说此案牵连甚大,需要派个可靠的人去查办。”
魏梦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胤禛从来都忌惮胤禩离开京城。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任务,着实有些蹊跷。
“别想了,既然皇上四哥交代的差事,想必自有道理。他还能在路上杀了我?”胤禩安慰道。
魏梦琳握住她的手:“有你在身边,我自然不会胡思乱想。”
次日清晨,王府门前果然车马备齐。
魏梦琳换上一身藕色短袍,头上只戴了一支玉簪,显得清丽脱俗。
胤禩已经骑在马上,见她回望,温和一笑:“放心,很快就回来了。”
魏梦琳道,“我才不要,我宁可永远生活在江南水乡。”
队伍缓缓启程,向着南方而去。春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格外舒适。魏梦琳掀开车帘一角,看着渐渐远去的京城,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不安。
一路向南,渐渐远离了北方的寒意。过了黄河,路边的景色愈发秀丽,处处都是江南特有的婉约风情。
行至一处驿站歇息时,魏梦琳正在整理妆容,突然听见外头一阵喧哗。她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求大人为小民做主啊!我那可怜的儿子七年前考上了进士...”老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她的后心。
“有刺客!”护卫们大喊起来。
魏梦琳还未反应过来,胤禩已经翻身上马:“保护福晋!”
说完便带着一队人马追了出去。
夏樱连忙将魏梦琳扶回马车:“福晋别怕,八爷已经去追那些歹人了。”
魏梦琳强自镇定:“我们先回驿馆。”
马车刚转过一个弯,突然从路边窜出几个黑衣人。夏樱还未来得及喊叫,就被一掌劈晕。魏梦琳想要呼救,却感到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四周点着昏暗的油灯,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香味。
“你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魏梦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蒙面人站在阴影中,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们是谁?”她强作镇定地问。
“很快福晋就知道了。”那人轻笑一声,“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八福晋了。”
魏梦琳心头一震。这些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窗外传来一阵阵蛙鸣,夜色已深。也不知此刻胤禩找到这里没有?魏梦琳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充满焦急。
幽深的房间里,那股奇怪的香味愈发浓郁,魏梦琳感觉头脑有些昏沉。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目光紧盯着那个黑衣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枚玉佩举到油灯前。昏黄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佩上刻着一个皇家的符号。
“这玉佩,可认得?”
魏梦琳凝神细看,猛然想起曾经见过胤禩佩戴过类似的物件。在先帝爷驾崩后,他曾用它来试图调谴过大内侍卫,但没有成功。
“看来是认得的。”黑衣人轻笑,“先帝驾崩时,八爷曾经试着用这个夺嫡,但没有成功。后来这块龙佩就不知所踪了。”
“但是现在…”黑衣人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
“我把它找出来了,你说我把这个如果交给皇上,八爷会怎么样?”
魏梦琳倒吸一口冷气,咬牙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是说过了吗?”黑衣人冷笑,“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八福晋了,甚至不会再是魏梦琳。”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丸药:“吃了这颗药丸好好睡一觉,醒来你就可以重新做人了!”
还不等魏梦琳作出反应,年羹尧一只手敲打在她的脖颈处的穴位。魏梦琳一阵酥麻,自动的张开嘴来。
很快魏梦琳就进入了昏迷。此时的黑衣人才摘下面罩,竟然是年羹尧。
随后,外面进来几个黑衣人,都是年羹尧的手下亲兵。
年羹尧吩咐道,“明天一早放出风去,就说八福晋遇到贼人谋害已经身亡。”
所有人作揖称“是”,但其中一个人却问道,“大人,那今天为什么还要另外派人袭击八爷呢?”
年羹尧顿了顿,突然瞪大眼睛,“那不是你派的人吗?”
那人说道,“大人,奴才的弟兄还在埋伏着没动手呢!那些人就冲过来了。”
年羹尧顿时冷汗直流,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难怪那些人下手那么狠。
难道皇上还派了另外的人来?年羹尧琢磨半天,摇摇头,“不管了,我们明天离开护送八福晋回京见皇上。”
第二天一早,年羹尧一行人化妆成一支商队模样的队伍沿着官道疾行,年羹尧身着锦缎长袍,腰间别着一柄并不起眼的佩刀。
“大人,前面五里就是驿站了。”一名亲兵低声禀报。
年羹尧微微颔首,目光若有所思地瞥向队伍中央那辆装饰同样不起眼的马车。车厢内,魏梦琳已经被换上一身朴素的淡紫色裙装,正安静地躺着。
年羹尧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只要把魏氏平安送到养心殿的龙床上,他就是真正的抚远大将军了。
忽然,一阵诡异的风声划破天空。年羹尧的坐骑忽然停滞不前。
“有埋伏!”年羹尧厉声喝道,同时掠向马车。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雨般射来,夜色中只见寒光闪烁。十几名护卫瞬间倒地,鲜血很快染红了泥土。
“保护马车!”年羹尧拔出佩刀,刀光如电,劈落数支射向马车的利箭。
黑暗中突然窜出数十名蒙面黑衣人,刀光剑影间杀声震天。年羹尧身经百战,刀法凌厉,转瞬间便斩杀数人。然而敌人似乎早有准备,不断有新的黑衣人补上。
“将军小心!”一名亲兵大喊。
年羹尧猛地侧身,避过一支淬毒的暗箭,但左肩仍被划出一道血痕。他咬牙挥刀,将最后一名靠近马车的敌人劈倒。
然而更多的黑影正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年羹尧环顾四周,发现己方人手已损失过半,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马车内传来一声轻响。早已被迷晕的魏梦琳竟在这混乱中苏醒过来。她推开车门,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厮杀场面。
“快回车内!”年羹尧焦急地喊道。
话音未落,一支黑箭破空而至,直取魏梦琳咽喉。年羹尧纵身一跃,挡在魏梦琳身前。“噗嗤”一声,箭矢深深没入他的右胸。
剧痛袭来,年羹尧只觉得浑身发冷,知道箭上有毒。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抱起魏梦琳翻身上马。
“驾!”
战马疾驰飞奔,身后追兵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年羹尧咬紧牙关,死死抱住魏梦琳,任由鲜血浸透衣衫。
也许是失血过多,年羹尧的意识开始模糊。他隐约看见前方有一座破旧的寺庙,便调转马头冲了进去。
“砰”的一声,年羹尧从马背上重重摔下。魏梦琳被这一下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
“你是谁?我...我这是在哪里?”魏梦琳慌乱地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
年羹尧强撑着坐起,想说什么,却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毒性发作,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魏梦琳呆立片刻,看着眼前重伤的男子,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座荒废多时的古庙,殿内供台上积满灰尘,只有一尊残破的佛像默默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