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你是魔？”
一个听不出性别的模糊声音响起。
何梅染抬头，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师妹，眼里全是绝望，就在刚刚，小师妹为了救他，被一根触手直接穿透了。
“你是谁？”
他现在跪坐在一片血污之中，到处都是蠕动的触手以及各种人类肢体，他抱着的小师妹，也没有了体温。
随着他问出这句话，一堆蠕动的触手中间挤出来了一张人脸，那张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惊恐。
人脸上布满血污，看不出来男女，但是在人脸背后，挤着一团带着恶心黏液的触手。
那张还带着惊恐的脸看着何梅染，张嘴，嘴里全是浅灰色的细细的各种触手，那张嘴发出了和何梅染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要杀便杀吧，何必留着我？”何梅染死死抱着小师妹，面如死灰。
人脸摇了摇，“啪”掉在了地上，落在一片血污之中。
一根触手伸出，把脸捡了起来，调整着位置，人脸张嘴：“你身上……味道，是，是……”
它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这句话要怎么说，卡住了。
何梅染冷笑：“是什么？”
那张人脸没有动，它背后蠕动的触手也没有动，良久，人脸才张开嘴：“是什么，我不……是……”
“不会说话就别张嘴了，要杀就赶紧动手！”何梅染皱起眉头，催促道。
“是……是，是同类。”人脸逐渐适应这种说话方式，语调也开始流畅。
“谁和你们是同类！！”何梅染大喝。
人脸摇了摇，这次没有掉下去，它用何梅染的声音说道：“不是，不是我的，是……是，殿下。”
“你在说什么？”
“啪嗒。”
人脸又一次从触手上掉了下来，落在了血污中，和那些残肢混在了一起，触手伸出，蠕动的缠上了何梅染。
“要，唤醒，殿下。”
何梅染闭上眼睛：“动手吧。”
滑腻的黏液沾染在他身上，可是那些触手没有动他，只是将他卷着拖进了那一大堆触手中，小师妹被落在了地上，一些小的“浑知”马上游动了过来，趴在小师妹身上，吸着上面新鲜的血液。
何梅染闭着眼睛，感受到那些东西缠着他，他等待着死亡，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眼前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很清醒，可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不是要杀我吗？来啊！”他看着眼前一片漆黑，怒吼。
“呵呵，它们可不敢。”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谁？？”何梅染环顾四周，依旧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我？我就是你啊。”黑暗里的那个声音回答。
“怎么可……”何梅染顿住，这个声音确实和他的声音一模一样，他咬牙，“装神弄鬼！”
那个声音哼了一声：“我可不是鬼，我是你，你就是我，你忘了，我是你的以前。”
“别想骗我！”何梅染攥紧拳头。
那个声音有些无奈：“骗你做什么？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肯定不记得了吧，你还记得你杀的那些人吗？”
何梅染怔住，以前的事？杀得那些人？什么人？
突然，他的脑子里就像是多出来一些画面。
他一袭黑衣坐在尸堆上，嘴角带笑：“都杀了。”
“求求你，饶命……”
“你个魔头，你不得好死！”
“全都杀了吧。”
“殿下，您有什么打算？”
“玩累了，要不，去人间看看？”
……
“啊啊啊啊！”何梅染抱着头跪倒在地，“你给我灌输了什么东西！那不是我！”
那个声音讥笑一声：“怎么不是你？我就是你，我可不会害我自己。”
“你骗我！不可能。”何梅染抱着头，他的脑海还在一点点出现更多的画面，就像是原本空白的地方，凭空多出来了很多记忆。
那些记忆太太清晰了，就像是原本就在那里一样，就是他的亲身经历。
他甚至生出几分恍惚：“那就是我。”
他抱着头，狠狠地甩了甩：“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是何梅染，不是魔头。”
那个声音有些无奈：“管你信不信，那都是你，或者说是我，好了，我留给自己的线索就这点了，你自己慢慢回忆吧，对了，这个妖兽就留给你吧，想杀就杀，想养着就养着吧。”
脑海中无数清晰的画面浮现，他看见自己冷漠地注视着万物，血色的瞳孔冷漠。
何梅染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他抱着头低声嘶吼，只想那些画面消失：“滚出去！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可是无论他怎么甩头还是如何，他脑子里还是有着许多混乱的画面出现，他跪在地上，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滚出去啊！！”
“砰！砰！砰！”他抓着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鲜血从他额头流出。
不知道磕了多久，他抬起头，双眼猩红，他转头看着一片黑暗，抽出长剑，狠狠一劈：
“假的！都是假的！”
长剑上带着猩红的气息，斩破了黑暗，他一剑又一剑，光亮逐渐出现。
一大堆触手在地上蠕动着，它们断开的截面流出暗绿色的血液，又和地上的血污混在了一起。
何梅染看着那堆看不出形状的触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拖着长剑，一步一步上前：“是你，都是你……”
“噗嗤！”他一剑刺进了最粗壮的那根触手。
触手在地上翻腾着，但是没有反击，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何梅染耳边呢喃着：
“殿下，恭喜……”
“闭嘴！”
何梅染大喝一声，一剑砍下去，触手顿时断作两截，何梅染仍不解恨，他上前，双手握着剑柄。
一下又一下地剁着触手，他眼前灰色黑色暗绿交杂着还带着大片大片的血红。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刘丛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好在及时止住了血，他擦了擦嘴边的鲜血。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四周散落的鲜血和师兄弟的鲜血，他眼里流露出几丝悲伤，他抹了抹脸，仔细看了一番，却没有发现李思的尸体。
他呼了一口气：“看来李师妹已经走了。”
“我叫你闭嘴！！”
一声怒吼，刘丛台往声音的方向望去，顿时整个人愣住了，在那个母体的位置，一个庞大的杂乱的触手堆在那里。
那堆触手下面夹着各种人类肢体，下面聚成一滩血污，还带着暗绿色的各种液体，看起来恶心极了。
声音是从那堆触手里传出来的，那堆触手已经完全不动了，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
刘丛台犹豫了一下，咬牙还是上前，他捡起地上的长剑，警惕地上前。
然后他就愣住了，只见一个少年双手握着长剑，目光猩红，像是剁肉一样，狠狠地剁着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触手。
“何师弟？”
何梅染转头。
刘丛台下意思后退一步，此刻的何梅染满脸血迹，眼里泛着红光，更重要的是，这冲天的魔气，他入魔了。
何梅染呆住，他下意思放开双手：“刘师兄……”
刘丛台的眼神逐渐凌厉，他看着何梅染身上的血迹和魔气和长剑上的魔气，他咽了一口口水，这不是入魔了，他就是魔！
刘丛台手持长剑指着何梅染：“魔头！”
何梅染紧张地攥了攥手，上前一步：“刘师兄，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我是，我是……”
刘丛台冷哼一声：“休要狡辩！”
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肯定不是入魔了的何梅染的对手，可是如果就这样放任何梅染下去，附近定然会血流成河。
魔族早已经消亡，只是没想到，这个何师弟竟然还是魔族后裔。
何梅染伸手，张了张嘴：“刘师兄，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我是人，是甘隹长老的弟子啊，我是何梅染啊！”
刘丛台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骗过当初的入门测试，但是，我知道决不能让你在这世间存活。”
何梅染连连摇头：“不是的，刘师兄，我不是！”
刘丛台长剑一划：“你看这满天魔气，你还敢狡辩？！”
他有些无奈，但是，他更知道，不能让眼前这个魔头回去，魔族嗜杀成性，如果让这个魔头成长起来，整个修真界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他苦笑一声，望着太虚们的方向：“看来，我这宗门是回不去了，不知道李师妹怎么样了？”
“刘师兄……”何梅染抱着头蹲了下去，低声呻吟着。
他死死抓着自己的头皮，额头上既是血又是汗，他低声嘶吼：“我不是！！从我脑子里滚出去！滚！！”
刘丛台没有错过这个时机，持剑疾驰上前，剑光凌然。
何梅染抬头，眼神暴戾，他看着刘丛台：“我说……”
“滚！”
一边的插在地上的长剑飞起，格挡住了刘丛台这一剑，不仅挡住了，还直接削断了刘丛台的剑。
刘丛台眼里还带着惊讶，然后一股鲜血喷在了他脸上，他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肠子，看见了自己腿还在地上，而他自己飞了出去。
他被一剑，斩成了两段。
“扑通。”
他落在了那一滩血污之中，眼中还带着惊讶，很快血污掩住了他的半张脸，他和那些残肢混为了一体。
他死了。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从空气中伸了出来，修长的手盖在他的脸上，替他合上了双眼。
“刘师兄，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