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百年艺术盛典"光之城艺术双年展"的邀请函,用厚实的烫金卡纸承载着跨越万里的邀约。白砚将它铺展在工作台上时,晨光恰好穿透工作室的玻璃穹顶,在法文烫金字体上折射出细碎光斑,宛如记忆里暗巷中洒落的月光碎片。展柜里,回顾展上那幅《永恒星光》的复制品旁,不知何时被顾沉插上了一支新鲜的向日葵,花瓣上还凝结着清晨的露珠。
"这次展览能让你的作品走向世界。"顾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咖啡机煮出的浓郁香气。他将骨瓷杯轻轻放在邀请函旁,杯壁上用巧克力酱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但你担心语言障碍和文化差异?"白砚指尖划过邀请函上的浮雕花纹,十年前蜷缩在暗巷里被雨水浸透的记忆突然翻涌:那时的他以为世界永远只有潮湿的墙角,而此刻却要站在全球艺术的聚光灯下。
筹备的三个月里,顾沉像台精密的机器般运转。他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对照着法语教材练习发音,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颜料""画布"等专业词汇的发音技巧;午休时间穿梭在艺术材料市场,用翻译软件与固执的法国店主讨价还价,为白砚带回意大利金箔、日本矿物颜料。某个暴雨夜,他冒雨跑了三条街,只为买到白砚念叨过的古董级猪鬃画笔,回家时外套肩头洇出大片水渍,却笑着举起包装完好的画笔:"看,比当年给你送伞还顺利。"
巴黎的春天裹挟着塞纳河的水汽。白砚在蒙马特高地的临时工作室里,对着空白画布陷入创作瓶颈。落地窗外,圣母院的尖顶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却始终无法与他记忆中的光影重叠。顾沉默不作声地打开储物柜,取出那把布满锈迹的黑伞——伞骨断裂处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他们重逢那天在暴雨**享的那把。白砚握着伞柄的手微微颤抖,十年前顾沉浑身湿透却将伞倾向他的画面,与眼前巴黎的雨幕轰然碰撞,灵感如决堤洪水般奔涌。他连夜创作,将暗巷的砖石、巴黎的钟楼、顾沉眼角……的笑纹,都融入那幅名为《跨越时空的光》的作品。
艺术双年展开幕当天,大皇宫的玻璃穹顶折射着上千盏水晶灯的光芒。白砚的展位被设计成时光隧道的模样,LED灯带模拟的星光从入口延伸至尽头,三十幅作品按时间顺序陈列:左侧墙面是高中时期用铅笔绘制的顾沉侧脸速写,线条青涩却藏着炽热;中间过渡到大学时代的油画,颜料厚重如他们彼此试探的青春;右侧最新作品中,东方水墨与西方油彩交融,描绘着他们在巴黎街头的身影。
当白砚站在主舞台的聚光灯下,望着台下三百多名来自全球的艺术家,突然感到耳鸣。镁光灯的光晕中,他仿佛又回到十七岁的暗巷,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直到观众席第三排亮起手机电筒的微光,顾沉举着写满提示词的手卡站起身,卡纸上不仅用法语标注着关键句子,还画着戴贝雷帽的向日葵小人举着"加油"横幅。
"十年前,我在暗巷里遇见一束光。"白砚的声音通过同声传译系统,化作二十种语言在会场流淌,"那束光教会我,伤痛不是终点,而是照亮他人的火种。"说到此处,他望向顾沉,看见对方悄悄用袖口擦拭眼角。掌声如潮水般涌起时,白砚注意到前排坐着的白发老妇人正用丝巾轻按湿润的眼眶。
展览期间,白砚的展位成为最热门的打卡点。意大利策展人站在《永恒星光》前驻足半小时,最终红着眼眶在留言簿上写道:"这不仅是爱情的史诗,更是艺术如何治愈生命的宣言。"而在展会后台,顾沉早已化身"全能助手"——他戴着印有"艺术家专属助理"字样的围裙,时而用刚学的法语与工作人员沟通布展细节,时而变魔术般从保温箱里拿出新鲜出炉的可丽饼,饼皮上用焦糖酱画着白砚的卡通形象。
闭展那日,巴黎飘起细雨。白砚和顾沉撑着那把充满故事的黑伞,沿着塞纳河畔漫步。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在雨雾中折射出梦幻的光晕,远处的埃菲尔铁塔亮起夜灯,如同一串坠落人间的星辰。白砚突然停下脚步,从防水画筒里抽出素描本。泛黄的纸页间,除了巴黎风景速写,还夹着他们在欧洲的珍贵回忆:卢浮宫的门票根、咖啡馆的糖包、顾沉戴着厨师帽制作马卡龙失败时的抓拍照片。
最后一页,白砚用混合着金粉的水彩,画下两个时空的重叠——左侧是十七岁的他们在暗巷中相视而笑,右侧是此刻戴着贝雷帽的两人在巴黎星空下拥吻,中间的空白处,金色颜料写就的"光的旅程,永不停歇"八个字,在路灯下泛着温柔的光芒。顾沉将他搂入怀中,伞外的雨丝与伞内的温暖形成奇妙结界。塞纳河的水波轻拍堤岸,仿佛在诉说着:从东方暗巷到西方艺术之都,他们的故事,早已成为照亮彼此、也照亮世界的永恒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