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余宣再次见到张继是在大一新生的迎新晚会上,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2年又45天。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每天都希望自己能忘记这个人,可越是想忘记,就越是把思念吸烟刻肺,哪怕此时只是再次听见那个人叫自己的名字,就差点让他落荒而逃。

余宣没有回头,将手中的烟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后的人许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回应,又试探的再喊了一声“余宣”,他知道躲不过去了,缓缓转过身来,故作惊讶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张继比以前长的更高了,也更好看了,他不是那种板板正正的好看,他的脸有一些妖冶,下颌棱角分明,每一寸线条都如刀削斧凿一般流畅,眉骨高耸,两道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整体轮廓很深,鼻梁又直又高,最唇很薄却不显刻薄,反而多了几分坚毅。

这样的长相,确实很难让人忘记。

余宣一直手夹着烟,左腿向前勾着,斜斜倚靠在栏杆上,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故作轻松的说:“张继呀?我还以为谁呢,你怎么在这里?也考到南大了吗?”

张继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向前迈了两步,想要靠过来,余宣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抬手制止了他:“别过来。”张继瞬间停了脚步,很是诧异的看着他,眼神似乎有些受伤,余宣不忍直视,慌忙移开目光,抬了抬手上的烟说:“我抽烟,我记得你不喜欢烟味。”

“我没有不喜欢烟味。”张继这么说,却没有再往前走,稍微挪了下步子,也倚靠在栏杆上,直勾勾的看余宣。余宣其实也在用目光审视他,只是不像他那般肆无忌惮,但是他心知肚明,两人隔着几步远,眼下天色黑蒙蒙,即便多看几眼,也无妨,可他就是莫名有点心虚。

张继的五官长的无比好看,但是余宣最喜欢的其实是张继左边耳朵上那颗极小极小的红痣。那颗像小樱桃形状的红痣,颜色其实很浅,但是只要用手轻轻的揉一下,就会透出鲜艳的红色,很是动人心魄。

可惜今晚,夜色太暗了。

余宣将烟头掐灭,张继似乎也打量他打量够了,开口问:“以前不是戒烟了吗?”

是的,曾经戒了。

余宣是高一的时候抽上烟的,那个时候,他爸爸妈妈正在闹离婚,他心理烦闷,就染上了烟瘾,再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只是因为张继说不喜好烟味,他就把烟给戒了,可是今天,张继却说他没有不喜欢烟味。

宿舍里边熄了灯,借着楼下路灯微弱的光,余宣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努力的回想那时候张继是怎么说的,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了,是了,他那时候仅仅只是说了一句:“我觉得你身上白茶的香味更好闻,烟味不适合你”。

多么可笑?仅仅是因为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为了讨他的喜欢,就自以为是的把烟戒了。类似于这样的自以为是,有很多,最离谱的莫过于,他以为张继喜欢自己,就飞蛾扑火般的去表白,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余宣记得,那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傍晚,他第一次把对张继的喜欢宣之于口。

“张继,我喜欢你。”

张继笑嘻嘻的搂过他的肩膀,“我知道呀,我也喜欢你,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余宣:“我说的,不是兄弟那种喜欢。”

张继觉得余宣说的话有点怪,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说:“你没事吧?不是兄弟难道还能是姐妹?”

余宣慢慢的推开张继的手臂,然后回了个身,与张继面对面,两人身量差不多,余宣很轻易的就望进了张继的眼睛,仿佛是要仔细分辨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又仿佛只是想从这个少年的眼睛里找一找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影子。

张继觉得余宣这样望着自己的时候,他心里莫名的发了慌,手心出了很多汗,嗯,还口干舌燥的,他不记得余宣看了他多久,只记得余宣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的时候,他感觉有跟弦断了,心里突突的跳。

余宣:“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那天张继惊慌逃跑的背影始终刻在余宣的脑海中,即便已经两年多未曾相见,依然深入骨髓。

后来,余宣也曾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不自量力的以为张继喜欢他,得出的结论是:张继对自己太好了。

高一张的时候,他刚转学到张继的学校,因为不太搭理人,时常被人针对,有一次他在球场上被了误伤,从不与人冲突的张继,那天破天荒为他跟人打了一架;因为他住的远,张继担心他早上没空买早餐,会每天给他带早餐;他也会在下暴雨的时候跑几个街区过来照顾生病的自己。

诸如此类的事情,比比皆是。

至于,余宣为什么会喜欢张继,其实说来也简单,大约是因为寂寞的太久了,突然有个人闯了进来,就好像封闭的山谷猛然被大风刮过,花儿为它起舞,鸟儿为它歌唱,让人忍不住心颤。

从小,余宣的父母就常常辗转在全国各地做生意,他也被迫随着父母在全国各地之间转学。刚开始,他到一个新的地方,还会真心的去交朋友,可是后来他发现,每每他刚跟一个地方的人熟一点,就要被迫分开。

与其被迫承受分离的不舍,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认识,所以,后来他无论到哪里都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亲近。

张继是个意外。

张继的成绩很好,但是因为个子高,被安排在教室最后排的位置,作为转学生的余宣,理所当然的也被安排在教室最后排,张继的左边位置上。

原本余宣并没有打算和这个新学校的任何一个同学培养感情,他在所有人和自己之间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把自己隔绝在群体之外,可偏偏张继却打破了这座心墙。

那时候所有人都能察觉到余宣身上的疏离,不敢与他亲近,唯独张继对他的刻意疏远无知无觉,总是拉着他一起去打球,一起参加活动,渐渐的他就把张继画进了自己的圈子。

余宣记得自己曾有意无意的对张继说过,“你和我交朋友挺吃亏的,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要走了,平白浪费你的时间认识我这么个路人甲。“

当时,张继只是笑着反问他,“那你觉得跟我交朋友吃亏吗?“在得到余宣肯定的答案后,张继又说:”那不就得了,你不觉得吃亏,我也不觉得吃亏,你长的好看,学习成绩又好,还会画画,我吃啥亏呀?再说,你能走哪里去,只要不飞出地球,又不是见不着,不管你去哪里,以后我去看你不就得了。“

可是,余宣不知道,他不告而别的那两年,张继有没有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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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生欢喜
连载中浮游千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