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永恒2：离开内政府
热闹的生日晚宴在一个小时前宣告结束，客人们三三两两相继离开会场，到了此刻，偌大的会场中只剩欧阳耀月一个人。
长相不羁硬朗刚刚迎来十八岁生日的年轻通灵人站在会场门口，深邃眼窝里刻满失落寂寥。
其实年龄的递增对不会生老病死的通灵人来说没有什么实感，但也许是受了外政府那些人类的影响，他们也重视上了仪式感，欧阳家贵族子弟每次过生日都要搞个宴会热闹热闹。
仪式感吗？欧阳耀月质问自己，他在意的到底是过生日的仪式感，还是想要那个人陪伴的仪式感？还是想要那个人履行旷他五岁生日宴会后许下的诺言“以后小耀的每个生日我都不会错过”？
蛋糕在手中端了很久，上面的奶油已经开始融化。原本想，那个人要是来了，他会和他道歉，因那天在墓园中对他恶语相向而道歉。
但是没有必要了，会场只剩下他一个人，不会再有人来了，蛋糕黏腻得不成样子，显然也不能吃了。
欧阳耀月腕骨一扬一落将碟子和蛋糕一起扔到垃圾桶里，然后举起今晚的第十一瓶酒一饮而尽。
液体顺着咽喉点起一片烈火垂直燃烧到胃里，欧阳耀月浑然不觉酒的辛辣，只觉大哥平时不让他碰的酒精用来消愁解忧效果出奇得好。
欧阳枢苍从天枢殿赶过来，看到的就是满地的酒瓶和留在会场迟迟没有离去的七弟。
“刚才不是跟我说一会儿回去吗，怎么还没回去？”
欧阳耀月努力聚焦涣散的瞳孔，朦朦胧胧中，看见大哥的身影，立马理直气壮道：“我成年了！能、能喝酒了。再、再说，按人类心理年龄算，我早成年了！”
欧阳枢苍知道他心情不好，从宴会开始到结束，欧阳耀月全程低气压，冷着一张俊脸，劝退了无数春心萌动想来搭话的花骨朵儿和鲜草叶儿，独自一个人端着碟蛋糕，待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一瓶接一瓶地喝。
他当时也没想阻拦他，毕竟就如欧阳耀月说的那样，他最小的弟弟已经长大，他不必再处处拘着他，而且大多数的“管教”并没什么作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欧阳家七少主好像就一个克星，奈何那唯一一个克星还不管他了。
今晚心情不好的原因大概和那个克星有关。
新拿起的酒瓶被人半路劫走，欧阳耀月迷茫看过来。欧阳枢苍接住弟弟迷茫的眼神，轻叹一声，虽然通灵人不会酒精中毒，但酒喝多了到底还是影响大脑反应，于是阻拦：“现在，回你的摇光殿去。”
蹲在地上的弟弟愣愣的，无甚反应。
欧阳枢苍又说：“要不跟我回天枢殿？”
听到欧阳枢苍要带他回天枢殿去，欧阳耀月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拒绝：“不去。”
“那你现在回你的宫殿去。要是朱雀送过去醒酒汤没人接，我可就要去摇光殿抓人了。”
欧阳耀月闻言，虽不情愿，也只能点头应下。
今天大哥很纵容他了，不能再得寸进尺。
欧阳耀月懂得分寸，摇摇晃晃朝摇光殿的方向走去。背后传来大哥的声音：“哎！用不用我送你——”
他摆摆手，一个御风诀寄出去，飞得老快，一点儿都不希望有人跟过来。
欧阳枢苍望着弟弟的背影，想起时间走到零点时，被人群簇拥的欧阳耀月低声喃喃道——
为什么，会突然扔掉我呢？
就像扔掉一个垃圾，
那我......是垃圾吗？
他通灵力强盛，五识灵敏，耳力极强，那热闹之中无人在意的低语尽数进了他的耳底。
一声叹息隐在夜色里，欧阳枢苍峻拔的身影随着叹息一同隐去。
这样也好，尉迟家血脉本就是戴罪留在欧阳家，耀月不应该和尉迟敛星有太多的牵扯。
他本对尉迟敛星没有微词，原先只觉得这个尉迟家的血脉通灵力强大、为人谦逊温和，是个好胚子。然而四弟欧阳文权总归是和他在一起丢了性命，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尉迟家的血脉——
到底有没有沾染上累世的罪孽。
?
欧阳耀月迷迷糊糊走着，眼睛像被什么东西遮住，视野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哐当——
额头被撞得生疼，视线于此时逐渐变得清明，欧阳耀月揉揉撞得疼痛的额头，双指合并一挥，一束火光从指尖亮起，照亮些许黑暗，他定睛一看，自己竟来到了藏书阁内。
内政府的藏书阁，坐落在回摇光殿的必经之路上，但高大古典的双开木板门是设有禁制的，他怎么进来的？难道是喝得太醉，刚才不小心输入咒术，门口的机关兽识别了身份进来的？
这得......多不小心......
欧阳耀月晃晃发昏的脑袋，得出喝酒误事这个结论，抬脚想走，身后就传来墙壁挪动的声音。循声望去，身后的一侧墙壁果然匀速挪动着，不一会儿，一条漆黑的隧道展现在眼前。
他试探着向隧道内跨进一步，漆黑的隧道两旁骤然燃起两排烛火，照得隧道内亮如白昼。
好奇心促使他向隧道内部走去，虽然人们总说“好奇心害死猫”，但这是他家的地盘，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想着，越走越深，片刻之后，就来到了隧道尽头。
一个密室，地上印有乾坤八卦图，四周摆放着书架，古色古香，散发书香气息。
内政府藏书阁中有尊玄武石像，平时要找什么书拍一拍石像，待石像询问，报出书名或者相关内容就好。
欧阳耀月端详地上的八卦图，想着这是印在地上的图案，应该不是要拍一拍，他走上前去踩了踩，没什么反应，踹了踹，没什么反应，蹬了蹬还是没什么反应。
尝试了半天，刚要放弃，脚一下踏到八卦图的中心位置，书架上的书骤然飘落下来，将他团团包围。
嘴角一抽，欧阳耀月拍拍发昏的脑子，又得出个结论——
酒喝多了还会降低智商。
望着围成墙的书册，念出在被赶出天权殿后再未提及的姓名——
“尉迟雨杉”
和尉迟敛星拥有相同血脉的通灵女孩。四年前，四哥身亡后，这个和尉迟敛星一样被养在父亲身边的尉迟家通灵人也突然失去踪影，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铃铛和尉迟沄皛（xiǎo），这两个在内政府长大的引路人和招魂人。
尉迟雨杉失踪那天，尉迟敛星离开天权殿很晚才回来。在他回来时，他迎上去，换来的依旧是如几日前的冷漠模样，尉迟敛星对他视而不见。
第二天，内政府又传来丧讯，尉迟雨杉，有望继承尉迟家航将领衣钵的尉迟家通灵人死亡，给出的原因是入通灵界修炼时，心性不稳走火入魔致力量暴乱从而爆体而亡。
但他不相信。
通灵界是通灵人力量达到一定程度创造出来的次空间，是通往通灵人灵魂深处的通道，可供通灵人储存物件，可让他们进入其内修炼，也是他们突破心法最高境界要进入的界面。
在通灵界中修炼走火入魔的不是没有，但是极少，而且尉迟雨杉有自己的引路人，她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更是小之又小。
而对于铃铛和尉迟沄皛的消失父亲更是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当然，对于内政府中人，一个是尉迟家的血脉，一个是尉迟雨杉的引路人，一个是尉迟家旗下收容的招魂人的后代，三个人无论谁消失不见，都不会引起注意，甚至她们存不存在，都没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去深究她们消失的原因。
说出名字后，一本书册立在他的面前。
也许其他人不想深究，但他想，他想弄明白这三个女孩到底为什么突然失去踪迹。
也许刚进入隧道是因为好奇，但发现这个密室后，他便决心要查找一下三个女孩的资料。
凡是在内政府生活的人，都有详细的资料记载在案，统一放置在藏书阁中，以便内政府统一管理。
三个女孩消失后的第二天，尉迟敛星就因欧阳子昂诬告而把他逐出天权殿。那之后，他不是没来藏书阁找过三个女孩的资料，无一例外地，没有一次找到的时候。
今天刚好发现这个印有八卦图，摆满书架的密室，就想着再找找看。
欧阳耀月拿过悬浮在面前的书册，翻开来，书中的内容拟化成巨大的虚拟光屏展现开来。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尉迟雨杉的档案资料，不过依旧是曾经他见过的斗篷遮面的状态，让人不得见其真实面容。
欧阳耀月又唤出“铃铛”和“尉迟沄皛”的名字，同样，两本书册齐刷刷从书架上飘落下来，悬浮在眼前。
他一并展开，详细阅读起三个女孩的资料。
读着读着，眉头紧锁，呼吸急促起来，胸腔像压了沉重的巨石。
父亲……
父亲在把尉迟雨杉当作……
实验品吗？
逼迫她最好的两个朋友伤害她......
那些“灌入神力”、“灵魂撕裂”、“关入血塔”、“得出其最高承受能力”的字样扎进他的眼底。
父亲……
欧阳致远不是一直在保护别人吗？
庇护人间、护佑人类和所有通灵人。
怎么会、怎么会有称得上暴虐别人的案例出现在父亲身上……
资料还没看完，颠覆认知的信息逼得他后撤一步。结果这一撤，撞上个宽厚臂弯。
“耀月，在看什么？”
这个声音！
欧阳耀月僵硬扭过头，背后那张放大的硬朗面庞果然是他的父亲，欧阳致远。
“父亲……”第一时间像未经允许发现大人秘密的小孩般局促，随后又想起看到的不堪事实，“这是什么！”
他挨个指向巨大虚拟光屏上三个女孩的资料，突然吼出来。
欧阳致远语气淡淡的，异常平静，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你不是看见了吗。”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欧阳耀月炸得更厉害:“看见了！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欧阳致远如往常一样端着尊贵的架势，年轻面容上挂着长辈的成熟稳重，反问道：“解释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对三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女孩！”
“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欧阳耀月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觉得父亲的谎话说得未免太冠冕堂皇，怒道：“保护更多的人为什么要伤害别人！”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注定要牺牲的。”
“放P！”欧阳耀月的脑子快要炸开，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句话的反应异常激烈，抬手调动力量，就要向自己的亲爹出手。
只是一个招式还没使出，他已经被亲爹狠狠压制住，动弹不得。
欧阳耀月看着父亲因他暴怒的样子有些头疼了，毕竟，父亲是最疼爱他的。
然后冷峻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说吧，你想怎么做？”
欧阳耀月被强大的力量压制着，头颅垂下，语气却高扬：“把她们接回内政府中，道歉。”
他知道三个女孩离开内政府过得一定是逃亡的生活。
欧阳致远冷哼一声：“不可能。”
欧阳耀月：“那我走。”
欧阳致远：“那你走吧。”
欧阳耀月：“......”
走就走！我才不要和你同流合污！